SIDOLI RADIO小島裡,落腳於具有百年文化的大稻埕,展開的第一個聲音採集計畫,以在地為題「大稻埕擬聲現場」。
源於文化部與設計研究院支持的「公共服務創新專業服務協力計畫」,團隊花費半年走訪在地店家,首先訪問十位駐地大稻埕的關鍵人物,聊聊大稻埕古往今來與聲音情感,有人代代傳承在此,有人近年才走進街區,從歷史、味覺、旅行、戲劇、文學、社會等角度,剖開當代大稻埕的十個面向。
大稻埕擬聲現場,也採集了數十則大稻埕人物產業故事,以及按照年代的編年史導聆,建構出「聲音採集+地方故事+聽覺體驗+咖啡物產+音樂創作」的聲態系,讓聽覺經設計轉譯為有形化的導聆流程,主動為人物與土地搭建聲音儲存平台,亦透過實體空間讓一般民眾走入現場,經過一杯咖啡的時間,或走進錄音室留下隻字片語,使民眾深入了解當代的大稻埕。
吸納再轉化,大稻埕商業與人文薈萃讓街區開花|COFE創辦人 顧瑋
將巧克力品牌COFE帶進大稻埕 兩年,對台灣食材達人顧瑋而言的大稻埕聲音,就是「車水馬龍」,各種店家不是進出貨、上下貨,「搬運」就是平日最常感受到的聲音。
商圈是因為人的聚集而形成,大稻埕的型態一直都很特殊。這裡以前簡單講就是所謂日常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能找到,自給自足到過去沒有什麼餐廳的存活空間,每逢春節時期會再迎來一波人潮。其實在我離開在欉紅的時候就有來這裡探過,在台北如果想找一個文化點,而它還同時適合讓商業進行的話,依然保持常民底氣的大稻埕是非常適合的,和中山區的文青感與永康街的觀光化都不太一樣。
包含我在內的許多朋友嚮往這裡的生活感,我們所有人來這邊並非創造而是吸收的。現在COFE和印花樂合租的這棟老房子,前身是十三行倉庫,決定搬來後朋友笑說這邊是福地,坦白說簽約時一定會擔心房租,大稻埕兩三年漲一次很正常,老屋改造也有一定的成本門檻。歷史建物本來就不好處理,我們這層2樓店面當初餐飲設備要進來的時候工程浩大,出動六個人才把甜點櫃搬上來。很幸運現在所在的迪化街北街人流很多,幾年前應該沒有人預期到北街會發展得這麼好。
COFE開了一年半,到現在我還是常在想這裡究竟有沒有扮演好一間咖啡店的角色,因為巧克力占了將近四成營業額。以前都專心於產品開發,做好了就等人來買,開了這樣一家店就是想把服務做好,尤其希望經營在地關係,但是特意造訪的客人還是多數,在地人有自己一套飲食習慣。我們的課題在於堅持用台灣原料處理風味物產,這個原則讓許多流程複雜化,夥伴必須一直學習面對變因,絕對不是聰明的商業策略。
其實有點不好意思,被大稻埕的魅力吸引來卻沒有太多時間和街坊打交道,但這裡的生活真的很鮮明,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它車水馬龍的聲音吧。走進迪化街馬上能明確感受交通,平日白天會有各種進出貨,好幾台車停在路中間卻沒有什麼喇叭聲,多數駕駛都有默契等貨搬完。疫情還沒爆發的時候,假日觀光客湧入人聲鼎沸,但難得的是就算現在外國人進不來,這裡並沒有崩塌。業績當然受到影響,但大稻埕一直沒有讓自己走到極商,傳統產業繼續運行,新創品牌發揮彈性從電商或異業合作攤提成本設法熬過這波。
持續吸納地緣帶來的養分,轉化出屬於自己的樣子,關注目光多寡就在於這樣的獨特性。這段時間我很樂意和周邊進行串聯,也會有意識迴避別人的商業模式,例如我不賣茶而是茶風味巧克力,區隔後再合作大家各司其職。大稻埕認真做事的團隊不少,表現形式也成熟,理解把球做給在地那商家自然樂意支持。既然從前你有能力靠創新吸睛,現在一定有本事讓關注轉向,順著街區日常穩穩當當經營下去。
COFE創辦人 顧瑋
台大分子醫學研究所畢業,接觸湛盧咖啡後放棄出國進修,選擇投身探索飲食領域。曾創辦在欉紅、不二味、台灣好食等品牌,現負責土生土長、米通信、泔米食堂總體營運管理。2018年以「喫的咖啡」為概念研發出可可與咖啡的結合,憑藉創新產品COFE引發討論,隔年攜手印花樂在大稻埕成立實體店面。
在大稻埕感受台灣人覺醒的吶喊聲|蔣渭水文化基金會執行長 蔣朝根
「我聽到的是現在聽不到的聲音,是台灣人自覺吶喊的聲音,這是歷史的聲音,不是現在的聲音。我認為這邊不是只有蔣渭水的故事,它有很多故事。」
雖然我是渭水先生的孫子,但後代弘揚祖先精神更要慎重,如果無根無據恭維一定滿身箭靶,基金會出版這麼多的史料梳理,正是為了取得公信力。大家知道他本身是醫生,也是最注重文化的社會運動家,卻一直有人將其定位為政治人物,這是非常大的錯誤。他於1921年參與創立的台灣文化協會包容各方,認為文化不該分高低,我們不是二等國民,文化啟蒙訴求的是睜開眼睛看世界,民眾有自行決定命運的權力。
基金會透過資料整理發現渭水先生學生時代就開設東瀛商會,販賣圖書、文具及雜貨,還曾代理宜蘭甘泉老紅酒。但1922年總督府將菸酒納入專賣範圍,導致他損失慘重,還是證明他非常有經營思維,人生最後卻傾家蕩產,正是因為成立於1927年的台灣民眾黨走向投入以工農為主的社會運動,只要沒有資產階級支持一切開銷都要自己負擔。
1916年渭水先生在大稻埕太平町設立大安醫院,這裡很早就是國際港口,應該說從1869年台灣茶外銷開始,本地歷史上最國際化的地方就是大稻埕,也是二二八事件發生地點。雖然現在迪化街是這裡給人的代表印象,卻曾因為民眾感覺麻痺慢慢沒落,時任台北都更處處長林崇傑實行容積轉移制度,以委外經營策略打通血脈帶動街區發展。如今包含我們在內大稻埕有好幾處URS(Urban Regeneration Station)基地,後來周奕成先生也進駐此地推動微型創業,讓越來越多年輕人願意進來。
廣義來說,鄭州路到民權西路台北橋那邊都該算是大稻埕範圍,但政策缺乏延續性,不同局處各行其事,觀光和歷史文化應該要互相拉抬才對。近年有這麼多外國旅客,至多兩小時就會離開,國內觀光客也一樣,迪化街買個東西、城隍廟求個姻緣就走了。但其實我有好幾條路線規劃,玩個三天兩夜沒問題,這裡有港町、永樂町、太平町等好幾個町,一個町就可以待上半天。
雖然現在聽不見,但我在大稻埕感受到的是台灣人覺醒吶喊的聲音。1920年代社會運動末期軍國主義抬頭,各路團體紛紛解散改為民藝結社,30年代台灣音樂、美術、文學都開花結果正起源於此。像德國薩爾斯堡的莫札特故居帶動整座城市,每年音樂節吸引全球旅客,你說香港、新加坡甚至曾同為殖民地的韓國,當地人對台灣民主文化會不感興趣嗎?渭水先生提出的維新論是世界反殖民運動的一環,有歐洲排斥黑暗神權和中國五四運動的改革精神,他說台灣現在開始真正進入人的時代,一個民族有權自行決定語言風俗和習慣,外力無法消滅。
我很清楚大稻埕不是只有蔣渭水的事蹟,但一直偏重在商業觀光,好像只有年貨大街、放煙火和城隍遶境最熱鬧,缺乏人文歷史的深入實在很可惜。其實這裡每棟建築都有太多故事,就是最好的創作文本。
蔣渭水文化基金會執行長 蔣朝根
為日治時期社會運動代表人物蔣渭水之孫,現為蔣渭水文化基金會執行長。2001年卸下教師職務後便全心投入記錄傳承阿公的精神意志,長年蒐集各方史料出版多本專書,希望建構出更忠實的歷史場景。實體基地為位於延平北路二段的渭水驛站,緊鄰當年蔣渭水在大稻埕設立的大安醫院舊址。
深不見底,大稻埕是理解台灣過去的重要起點|導演葉天倫
我拍戲時得坐在導演椅上戴耳機監聽,所以印象最深刻的大稻埕聲音,應該是店家拉著拖板車運貨發出的喀啦喀啦喀啦,太吵雜我就必須暫停,對拍片無助但這就是大稻埕的命脈。
從1999年的電影《天馬茶房》開始,包含2014年的賀歲片《大稻埕》、2016年的電視劇《紫色大稻埕》,我參演或執導從大稻埕出發的影視作品已經累積八部。有些人或許知道是天馬茶房是二二八事件的起點,陳淑芳阿姨飾演真實歷史人物林江邁,因偷賣私菸被取締,國民警察暴力使得群情激憤成了導火線。就和之前《陽光普照》進軍歐美一樣,《天馬茶房》代表台灣進軍奧斯卡,我們飛到洛杉磯和一群台灣僑胞講述這個距離當時接近八十年的故事,深感大稻埕就是這樣一種時空交替的存在。
開始和這裡發生關聯,自然和我家族是當地人有關,逐漸明白大稻埕不只是我父親、祖父的故鄉,更特殊的地方在於,20年代的大稻埕其實不是台北的大稻埕,而是台灣的大稻埕。那時候台灣沒有幾個大城市,淡水和艋舺都沒落了,因戲劇田野調查深入理解後發現這裡真是深不見底。例如蔣渭水醫師當時將台灣比喻成一個病患,診斷出知識缺乏症,藥單上是各種豐厚思想的方式;還有布匹交易在大稻埕從蓬勃走向興衰,和台灣紡織產業背後的牽繫是什麼?很多人問我怎麼一直拍大稻埕,我回答還真是拍不完。
圍繞這裡不光是題材豐厚,如果想要理解台灣的過去,大稻埕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尤其是在20年代,日本統治時期過了一半,老一輩出生是清朝人,長大之後變日本人;年輕一代出生就是日本人,但所在地又是真實的台灣,迎接他們的是國民政府來台。這些事情明明離我們不過百年,但大部分人對更久遠的明清歷史或許更熟悉,甚至聊到莎士比亞或梵谷都說得上兩句,卻對台灣重要畫家郭雪湖全然陌生。一戰結束,全世界藝術家能量爆發,海明威、費茲傑羅筆下故事都令人神往,但大稻埕在20年代的薈萃不輸《午夜巴黎》裡的描繪,蔣渭水、郭雪湖和民謠之父鄧雨賢都在這裡,百花齊放不是現在才有的現象。
去年10月我參與大稻埕國際藝術節,把導演魏德聖、鄭有傑和淑芳阿姨等人拉來訪問,若沒有什麼淵源他們不會特地到這邊,人來了之後我其實不用多介紹什麼,大家自然會湧出很多感受,這也說明我為何決定將辦公室遷移至此。在商業大樓裡工作當然方便,無論停車或電梯設備,但對創作沒有什麼幫助,和演員或編劇討論那裡就是一個冷冰冰的地方,要是基地在這裡,就能讓更多要和我碰面的人發現大稻埕隨處都是故事。
我拍戲時得坐在導演椅上戴耳機監聽,所以印象最深刻的大稻埕聲音,應該是店家拉著拖板車運貨發出的喀啦喀啦喀啦,太吵雜我就必須暫停,對拍片無助但這就是大稻埕的命脈。浪漫一點的話,應該是店家老闆、老闆娘接電話說「喂」的聲音,在這裡經商不可能靠散客吃穿,老客戶來電下大量訂單才能維繫,電話響起就代表生意來了,大家在等的都是這個。雖然造訪大稻埕要看什麼聽什麼是個人喜好,但我會建議不要只停留在騎樓,務必踏入一進,你能發現從門面根本看不見的魅力;也未必都待在迪化街上,巷子裡很多特殊之處可以挖掘。
導演 葉天倫
畢業於北藝大電影研究所,也曾加入屏風表演班師從李國修,橫跨演員、主持、配音、編劇及導演多重身分。結緣大稻埕的起點雖為家族地緣,其後逐漸發現當地深厚文化底蘊,長年以此處作為劇本軸心,電影《大稻埕》、電視劇《紫色大稻埕》、《雙城故事》均為重要代表。
緊鄰河景的商業區,在大稻埕享受城市裡的景緻|迪化207博物館館長 華安綺
心中最能代表大稻埕的聲音就是交通往來的車輛聲,代表這條街非常欣欣向榮,聽到喇叭聲就知道駕駛一定是外地人,不懂得此處卸貨暫停的文化。這裡是一條商人的街,生意有起有落,隨著外在環境轉變它一定會長成不同樣子,207博物館正是想盡量保留和分享大眾記憶。
聊天的時候,好像不少人都能講出和大稻埕的連動關係,像是自己的誰誰誰在這一帶生活過,我也是其中一員,媽媽以前就住在大橋頭。小時候這裡非常安靜,應該是此處最沉寂的時期,只有需要採買的時候才會過來,後來我開始從事文化相關產業,加入迪化207博物館創建,這棟歷史建築幸運見證大稻埕重迎盛況的起飛期。
創辦人陳國慈女士對於老房子的喜愛非常早就開始,她在台積電擔任法務長的時候,就以台積文教基金會名義贊助台北光點修復案,是台灣大型企業基金會在這個領域的首例。退休之後她接下了台北故事館的經營,從2003年起算,掌舵十二年之後結束,我正是在這個時期跟著她一起工作。我大學在華梵美術系修書法國畫,但踏入此領域更重要的因素是跟在北投長大有關,當地地方意識萌芽的早,居民對保護歷史建築不遺餘力。畢業之後先是投入教職,經過一段時間發現自身個性不太適合這個職業,因為生長環境和美術背景,開始在老房子裡舉辦藝文活動。
一路以來我對陳國慈女士奉行的價值非常認同,她的財富或權力絕非台灣頂端,然而養一間老房子要花的精力和成本真的太多,一個在香港出生的人能有這樣的心意怎麼能不敬佩?台北故事館時期我們和政府合作,公部門委外合約有效期限制,實務上也有許多要遵循的標準,但迪化207博物館是個人出資,像是變更展覽主題只需要內部討論,自由度和彈性非常大。台北的老屋不是在萬華就是大稻埕,陳女士找到現址沒經歷什麼太曲折的故事,就是仲介一間間帶看,有好幾進的空間她負擔不起,一踏進這裡就被建築屋頂和磨石子地板迷住了。
我們2017年春天開幕到現在,館內加上外部執行的展覽已經超過二十檔,主題包含磨石子、送禮文化、老門窗、瓷器修補、食糧展……創辦人給了我們明確目標,專注台灣的生活文化和建築介紹,每檔的籌備期平均是一年以上,題目設計也盡量做到和大稻埕有所連結。雖然207博物館是免費參觀,但我們重視呈現水平,空間原則和志工規範都算繁瑣,因應疫情而生的入館人數控管也考慮延續執行,歷史建築維護上有很多需要廣納的變因。
因為我的辦公室窗戶沒有隔音,心中最能代表大稻埕的聲音就是交通往來的車輛聲,代表這條街非常欣欣向榮,聽到喇叭聲就知道駕駛一定是外地人,不懂得此處卸貨暫停的文化。這裡是一條商人的街,生意有起有落,隨著外在環境轉變它一定會長成不同樣子,207博物館正是想盡量保留和分享大眾記憶。現在我嫁到三重,會散步跨過台北橋沿著河邊走到迪化街上班,大概四十五分鐘,這段時間內可以享受城市裡的景緻,靠近碼頭那邊能欣賞大片河景,過水門之後就是熱鬧的商業區,大稻埕其實是很適合休閒的地方。
迪化207博物館館長 華安綺
美術專業背景也曾擔任教職,因成長環境而鍾情於老房子及其投射出的文化,出社會幾年後加入台北故事館與陳國慈女士一起工作,現為迪化207博物館館長。帶領編制精實的團隊與志工夥伴推廣常民生活與建築文化,致力挖掘民眾看似習以為常但深入理解能發現更多趣味之議題。
並非社區、不只老街,大稻埕是一座城市|島內散步創辦人 邱翊
大稻埕並非一個社區、不只一條老街,它是一座城市。
我認為大稻埕文化就是商人文化,即使會因為不同市場或社會脈動調整面對客戶的形式,但有些核心不會轉變,例如這裡的商人不因短期利益打壞長遠關係。去年疫情爆發,幾乎所有大稻埕的房東都調降房租,但據我所知像西門町甚至淡水並沒有類似動作,這裡的人願意放棄即時收益,希望對的房客繼續好好照顧他們的房子,某種程度這也是我經營島內散步的核心精神。
我始終住在大稻埕,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長期以來不太知道怎麼回應外界詢問:你最愛的行程或前三名店家是什麼?因為日常很單純,早餐就吃那幾間,喜歡慈聖宮但基本上現在假日不會接近那裡,觀光客已經對我的生活造成明顯影響。週末時常還是工作,如果不在外縣市有時間的話就會陪小孩,帶他們到附近公園,也會往圓山大龍峒方向走。如果真要買什麼特別的禮物最遠就是中山站,我們一直在做歷史調查研究,中山雙連其實算是大稻埕的外圍地帶。
很多人好奇島內散步培養導覽員的方式,但重點不在於如何培養而是怎麼挑選,找到有相同理念或類似人格特質的對象,他們自然願意一起投入成長,我不會只因為看到一個人的能力或背後資源就覺得合作是必然的。也從來不去限制組織只能做什麼,願意為了不同受眾調整形式,即使如此,當看到越來越多人穿著旗袍在大稻埕拍照時,我依舊會懷疑這是真正屬於這裡、抑或只是迎合外地人對區域的想像?雖然地方性和消費端的矛盾不斷發生,可大稻埕長年累積的產業厚度讓它一直存活到現在。
在這樣一個商人文化為主的地方,有沒有辦法生存下來是重要關鍵,如果你把大稻埕當成所謂文創街區理解太淺層了。這裡的厚度在於其他產業的深度,餐廳經營者其實是中藥行第三代、服飾店則是布行之子出來開的,如果只是初來乍到,經營風險真的很高,不能全把印花樂作為模範,那真的是少數特例。我一直在談大稻埕並非一個社區、不只一條老街,它是一座城市。在台北這個概念還沒成形的時候,這裡就是北部商業中心,有自己的火車站、港口、廟宇甚至外國使節,吸納大量各地移民,現在街上許多傳統店家的老闆其實都不在此出生,而是戰後嬰兒潮從外縣市過來的。
大稻埕第一間商店就是南北貨,為這裡的商業起源,我最喜歡的聲音就是在南北貨店裡,但不是叫賣聲。因為大稻埕早期都在做toB,你如果只是買個半斤一斤,老闆會叫你去找他的客戶,是因為觀光客進來才出現叫賣現象。島內散步致力推動導覽付費化,希望提供的服務不是一種掠奪式觀光行為,而是與地方共好,兼顧你的生活方式也滿足我的商業需求。不要為了創造而創造,和原本脈絡脫節的行銷活動會對地方產生傷害,我想和孩子在大稻埕一直待著,既然擔心別人動搖我的生活型態,自然不應該去影響別人的。
圖片出處|小日子
島內散步創辦人 邱翊
大稻埕出生長大,2012年在此地開始第一場文史導覽,兼顧理想與商業行為推動導覽付費化;2019年品牌台北城市散步擴大營運成為島內散步,擔任執行長一職。持續發掘各地傳統文化和生活方式,以經營長期共好關係為根基,讓下一代更理解自己誕生的環境也是心中願望。
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大稻埕|大稻埕創意街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周佩蓉
「大稻埕人情世故非常複雜。」 她說,「但我也最喜歡去鄰里串門子。我最記得就是廟會遶境的聲音,我會開心到不想寫案子就跑下去參與。
我一直住在台北民生社區,原本經營的公司藝研堂也在那邊,之所以過來大稻埕,源自從前在北藝大上一門廖仁義老師開的課。我當時正在找新的辦公處,而師母娘家就在迪化街上做南北貨生意,當老師告訴我大稻埕就要不一樣的時候,我還想在開什麼玩笑,那不就是個辦年貨才會去的老地方嗎?後來有次和先生過來喝咖啡,雖然當初文創店還屈指可數,但發現這裡似乎真的和印象拉開差距。我們找到一戶月租相較民生社區便宜萬元的迪化街住宅,當下就決定把工作室搬過來。
這條72巷過去因為在城隍廟正前方又名廟前街,出沒人口複雜,遊覽巴士下車或是年貨大街人潮都會靠近,亂丟菸蒂或是隨地尿尿都見過。於是這條巷子的居民包含我在內,自發性組織了一個叫72巷真愛里鄰會的團體。大稻埕有幾個重要的商圈協會,包含迪化、永樂等,但商圈有它扶持店家的主力發展機制,路燈不亮或是環境綠化不在管轄範圍。里鄰會做了一陣子封街辦尾牙,大家拱一拱之後,變成如今的街區發展協會。由於我自己業務很忙,之前都是擔任監事,是到去年才正式接下理事長,靠著前面累積的經驗找到協會橫向連結和整合資源的定位。
在這裡落腳八九年,發現大稻埕優秀的人太多了,很難讓一種意見被所有人同意。但總有一種巧妙的平衡感,無論富庶人家或市井小民,在這個場域裡都能很自在。它讓我聯想到小時候生活的新店,像是城市裡的鄉下,待得越久就越喜歡這個地方。現在大稻埕聚集很多文創產業,我自己有個觀察,就像早期誠品會有一種吸引文青的魅力,如果我希望讓作品被看見,進誠品就是重要目標,從臨櫃變成專櫃再到店面最後連鎖,現在的方式則是來大稻埕。這裡的魅力會把有趣的設計變得更加迷人,當然你本身的東西要夠好才有轉換空間,其實想進駐大稻埕的商業集團數量遠超過外界想像。
生活在這裡的人都有自己的小道消息來源,同時也很有人情味,我會帶煮好的甜湯去鄰居家包水餃串門子,老公寓沒有管理員卻讓人很有安全感。幾年前我做服裝設計的朋友在永樂市場旁的工作室失火,消息傳開後有不認識的房東無償出借倉庫存放遺留下來的成品,這裡做好事的人很多但都會低調處理。說到最能代表這裡的聲音,直覺想到的就是廟會,遶境時炸一整天但我不會生氣。平常工作寫案子時幾乎都放爵士樂,有時也會聽廣播,當外面傳來現場的南北管聲,乾脆直接下樓一起熱鬧,是很開心的記憶。
文化是逐漸覆蓋上去的,大稻埕把很多看似沒有直接關連的事物串起來,像個萬花筒一樣。我自己是表演藝術背景,習慣在大稻埕找已經消失的劇場舊址,不同人到這裡注意的東西勢必不一樣,常常朋友來都會看到我沒留心的事物,最後我才發現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大稻埕。
大稻埕創意街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周佩蓉
畢業於北藝大藝術行政與管理研究所,現為藝研堂有限公司總經理,同時身兼大稻埕創意街區發展協會理事長。兒時在新北新店長大,之後定居台北民生社區,在廖仁義老師引路下公司落腳大稻埕。從生活狀態著眼擴及公共議題處理,學習在商家與居民不同的立基點上轉換,發揮屬於這裡的可塑性。
在新舊交融競合間,大稻埕長出一種自己的平衡|探照文化執行長 李明璁
關於聲音,在這裡待了一年的觀察,如果以大稻埕廣場作為起點,霞海城隍廟自然是關鍵,它是少數香火如此鼎盛腹地卻這麼小的街邊廟宇,位置讓它聲音的溢散和融合非常清楚。
我在士林長大,母親是大稻埕出生的,但後來外公家搬到三重,在市場做童裝生意。三重過中興橋就是艋舺、過台北橋就是大稻埕,兒時我只知道外公會來這裡買中藥,後來才發現這是一種有趣的廣義生活圈。回溯台北發展歷史,其實就是沿著河邊慢慢成形,到底就是淡水,從那裡進來市區,第一個重要商圈就是大稻埕,無論地理位置或象徵意義都很重要。
包含博士論文和海外求學剛回台的時候,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做西門町研究,關注日本之於台灣大眾文化層次的影響。西門町雖然屬於萬華,但它在什麼區不重要,這三個字本身就有力量,大稻埕也是這樣的意思。1980年代以後台北中心商業區東移,陳水扁想替東區營造台北曼哈頓的概念,這點馬英九繼續跟進,整個西區是沒落的。以建築和空間分布的譬喻形容,東區把垂直整合極大化,商場裡高低階秩序嚴明,相對這樣的消費主義,西區發展邏輯水平且分散,本省幫、外省掛山頭各立,而這種混亂正是令我非常著迷的地方。
大稻埕當然和西門町或艋舺不完全相同,就算沒落過還是尊貴一點,在我看來,說到百年來台灣歷史裡最能見證興衰中的冷暖自知,這裡是最鮮明的。當地人知道最繁華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也曾被貼上落後的老舊標籤,但這二十年來又迎回相當程度的榮光,而且是透過街區內部自發性的努力,產業堅實、生命力堅韌,正因如此也算挺過這波疫情。無論看熱鬧還門道,這裡都讓人各取所需,迪化街北段吸引的新創產業近年也為人所知。
之所以想將公司設在這裡,是因為每天上下班會經過、工作累想出去走走、買個小點心散步還有和人約見面的地方,既然一天要待這麼久,就必須要是有生活感的地點。在這個基礎考量下,剛好大稻埕也有物件,當然租金絕對不便宜,但反正都不會便宜,想選最能帶給我們養分的地方。關於聲音,在這裡待了一年的觀察,如果以大稻埕廣場作為起點,霞海城隍廟自然是關鍵,它是少數香火如此鼎盛腹地卻這麼小的街邊廟宇,位置讓它聲音的溢散和融合非常清楚。再來是迪化街上解說和交易的聲音,大稻埕把閩南式騎樓建築特色發揮得很好,擺賣卻不過度影響行進動線,聆聽之外視覺嗅覺同樣旺盛,讓人五感齊開。
無論國內外,許多街區都在面對縉紳化(gentrification)的過程,一地產業移出蕭條後租金下降吸引新的工作者,他們帶起的文化能量復興房價,最終卻排擠掉自己。大稻埕當然存在市場機制,但街區裡的居民形成各種結盟和情感交流,我們不該把人想像成完全理性的,比起租金,一定也有房東更在意的是你租來做些什麼、有沒有好好照顧他的房子?街區不會只有單一可能,我在大稻埕透過新舊交融和競合之間看見一種平衡,它長出自己應對問題的方式。
探照文化執行長李明璁
居住成長於台北士林,英國劍橋大學國王學院社會人類學博士,2017年創立探照文化並擔任執行長至今,亦為《屏東本事》總編輯。著迷文化上的多元生猛、新舊融合,2020年4月辦公室正式落腳大稻埕。主持的公視節目《我在市場待了一整天》曾獲第55屆金鐘獎生活風格節目獎及節目創新獎。
無論多不景氣,都要撐住大稻埕的出陣門面|台北靈安社總幹事 吳柏勳
「對我來講大稻埕的聲音當然是北管,但是我小時候的大稻埕還有很多種聲音,我爺爺做水車店有水車聲、爸爸做農具店有脫穀機聲,附近還有製冰廠與棺材店,以前小店生產製造的聲音現在都聽不到了。」
我一直住在迪化街靠台北橋那端,家族從前做農具製造。最早生產踩踏式的木製水車,當初農田要引水灌溉,隨著產業發展,父親接手時改成機械化設備才能在市場生存。小時候住家附近很多傳統行業,像碾米廠、榨油廠,甚至還有棺材店。現在這裡最多的是咖啡館,還出現不少高價位的法式或義式餐廳,沒有不好,只是它不見得是在地人會去消費的地方,也難免擔心當太多新開店家走向那種到處都看得到的經營型態的時候,未必是你樂見的。
加入台北靈安社契機是當初我在保安宮當義工性質的古蹟解說員,有一年保安宮要遶境,我負責邀請的團隊就是靈安社,認識當時的總幹事周金旺先生。他發現我對北管音樂有興趣於是邀請加入,因此在民國92年成為其中一員。其實當時靈安社裡北管青黃不接,相對來說學請神將的門檻比較低,所以我從神將開始入門,同時在大稻埕找老師上北管課。我退伍後持續報考公務人員,幾次都不太順利,加入靈安社這年就錄取了,相信是神明默默保佑。
在靈安社的第五年,周金旺先生重病纏身,語重心長和我說身體狀態不允許他再主掌團體,覺得放眼望去最適合接下總幹事的人就是我,連忙說阿公我三十歲都沒滿要怎麼接這位子啦!平時我喜歡聽他講靈安社過去風光的故事,就算看似聊天,但周老先生時時刻刻教我很多道理,他笑說其實我已經有他九成功力,最後一成要靠自己摸索,沒再抗拒決定擔下這個責任。
我們是台北現存最老的北管軒社,目前有一百多位成員,去年才以完整子弟戲慶祝一百五十週年。接任之後我開始思考,我們就算面臨斷層,但出陣時一直請外面的職業樂師不是長遠之計,民國99年開始招募新血,時代在前進,想跳街舞的年輕人一定比願意學傳統技藝的來得多,很早就放寬心胸,是不是在地人不重要。我們現在最年輕的社員是一位在桃園的高中生,下課後坐火車再轉捷運走過來,真的很有心但我對他蠻嚴格,不希望小朋友學壞了人家怪到靈安社甚至是廟會文化上。
一般民眾對出陣普遍有負面印象,所以我們很注重團體素質,出門一定全套標準配備,也要求成員攜帶垃圾袋隨手清理,努力讓社會改觀,陣頭不等於8+9的集合。坦白說,要靠這個賺錢很辛苦,所以靈安社的大家包含我在內幾乎都有正職工作,參加出於自發興趣,擔任委員的還要自掏腰包付年費。農曆5月13日迎城隍,靈安社是最常壓陣、離城隍爺最近的隊伍,我們每年都會被其他軒社挑戰,但無論再怎麼不景氣,在陣頭數量和求新求變上都要撐住大稻埕的門面。
於我而言最能代表大稻埕的聲音沒有其他,就是北管演奏,況且這種音樂不是只有遶境迎神才派上用場,婚喪喜慶都會出現。早年有人參加靈安社,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自己有個風光的告別式,對社團有所貢獻的成員,需要我們幫忙的時候義不容辭。在YouTube上輸入北管婚禮會看到我的喜宴,那是師兄弟姊妹們的心意,也是最能標示這裡的在地聲音。
台北靈安社總幹事 吳柏勳
家族世代定居大稻埕,民國92年因保安宮導覽工作與台北靈安社結緣進而加入。五年後正式繼承周金旺先生的總幹事一職,同時身兼社團內主掌北管音樂的二王會會長,長年致力組織年輕化及素質整頓。靈安社主神為霞海城隍廟裡城隍爺,北管祖師爺則是西秦王爺,堅守傳統文化之餘也期待扭轉陣頭民間形象。
打開五感,穿越時空愛上大稻埕|霞海城隍廟公關 吳孟寰
在大稻埕使用台語的重要性感到特別深刻。「台語溝通在這裡很重要,聽到叫賣聲、聊天聲、買菜聲、拜拜聲,廟裏則有祭改聲、鈴鐺聲、鞭炮聲,南北管等,在不同的季節也會聽到不同聲響。」
我不是大稻埕土生土長的人,是在YMCA學英文的時候遇見霞海城隍廟第六代管理人陳文文女士,因緣際會來這裡幫忙廟方事務,從點光明燈、倒平安茶開始。剛開始覺得這裡就是燒香拜拜,發現文文姐參與推動很多和廟宇看似沒有直接關聯的事務,包含煙火節、年貨大街、我愛迪化街保存運動等,還找了文史專家莊永明老師導覽大稻埕,這些情感在我心中種下一些東西。退伍後到了旅行社上班,接觸到各地的民俗、文化和生活狀態,最後於2008年選擇回到城隍廟協助文文姐,就一直到了現在。
霞海城隍廟會有如今風貌,關鍵原因正是在文文姐。廟宇界掌權的大部分是男性,怎麼讓一個女性角色被在地接受、連結大家並取得公信力?是憑藉她的眼光走在很前面。像發現越來越多人不婚開始宣傳月老,雖然西區沒落但年貨大街聚集人潮,人進來就找了莊老師推廣在地文化,透過種種作為改變當時外界看來老舊但不窮的大稻埕。
這裡對我來說就是充滿氣味的老台北,迪化街上會聞到中藥和乾貨味,經過城隍廟則有香火味,另外像茶行或竹器店都有自己的味道。因為台語是大稻埕重要的溝通語言,叫賣、抬槓、拜拜都會聽到;城隍廟裡祭解的鈴鐺聲、遶境時南北管和鞭炮聲都是此地具代表性的聲音。其實大稻埕什麼都有,是一個五感都會碰觸的地方,而且新舊交融,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我們很清楚大稻埕絕對不是只有城隍廟,因此非常在意與當地連結這塊,這也是廟宇在各地的信仰本質。為什麼大家會看到許多跨界嘗試,正是希望突破原來的同溫層,你不一定只是來拜拜,這裡一年四季有太多值得欣賞的東西。春天是戲劇,大稻埕有著戲庫美名,過去很多重要劇場都坐落於此,希望這門藝術發展得更多元。夏天自然是城隍爺生日,2019年和中華文化總會合作城隍文化節,雖然沒有遶境但呈現形式有很大突破。秋天有秋獲季,其實很多傳統表演和現代藝人的服裝都在這裡製作,永樂市場很有機會成為亞洲的服裝中心,希望讓大眾知道舞台下的產業鏈。冬天是匯集人潮的年貨大街,但它有自己的困境,擺脫夜市化狀態是我們要共同面對的課題。
坦白說,我自己覺得大稻埕這幾年走得太快,會希望再慢個兩三年才變成現在的樣子。整個大同區有非常多新住民,不見得了解這個地方,運氣好的是透過跨界,很多新舊媒體、報章雜誌甚至網紅都會幫我們講,讓這裡變得更透明。每回除夕年夜飯過後,文文姐會聚集城隍廟的夥伴團拜,作為一年的新開始。那是很有溫度和穿透性的力量,身體好像被帶進一些什麼,又有動力繼續把這裡的文化延續下去。
霞海城隍廟公關 吳孟寰
2003年因結識霞海城隍廟第六代管理人陳文文,開始到大稻埕打工,退伍後待過旅行社和保險業,於2008年回到城隍廟擔任公關工作至今,亦身兼大稻埕創意街區發展協會副理事長。與每日上午6點16分開放至晚上7點47分的城隍廟共同生活,透過跨界串聯和溝通整合讓老城區內外發生更多互動。
回到大稻埕,我才會成為一個完整的自己|燈光設計師 江佶洋
從前因為巴黎的駐村經驗,覺得自己一定要努力成為法國人,繞了世界一圈才發現不用費心尋找,因為我的根就在這裡。必須回到大稻埕,才會成為一個完整的自己。
從我執業牙醫的外公李錫麟過世之後,這棟原為診所的古厝廢棄將近十年,整個家族沒人想回來整理這個空間。當我2013年決定接手修復、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鄰居因為對這個小夥子沒印象,還打電話質問我媽是不是把房子賣掉?這是大稻埕這樣的老社區很可愛的地方。
之所以選擇回到這裡,起因一個埋在心裡很久的願望。我父親是入贅的,江這個姓氏在李家從小會感受到不同,特別在那個以成績掛帥的聯考年代,長輩評斷孩子的優勝劣敗就是看你會不會考試。我不姓李、分數又差,被排擠情有可原,大人對我充滿懷疑,只有我外公力排眾議,要阿姨們不用擔心這個小孫子會沒出息。當時有意無意聽著,之後決定這輩子一定要幫外公做些什麼,來感謝他的信任。
起初我根本不懂何謂老屋新生或文化資產,只是覺得能留盡量留,落成後開門的第一個月,有個老先生走上樓問我是誰,說這些牙醫招牌都是他做的,那年他84歲,之後坐下和我們分享每件作品背後的故事。大稻埕最難被取代的是人,這些相交三四代的鄰居們,很多都是我外公的朋友或患者,原本認為整件事情只對我有意義,慢慢發現竟喚醒許多在地人的回憶。
燈光設計聽來抽象,開幕後有長輩問我在做哪一行,回答完他說你豪洨哦,燈光哪需要你設計,覺得暗叫水電處理一下就好。我們花了六年多的時間和大稻埕建立關係,溝通裝潢未必只有翻修一途,燈光就能改變一些事情,如今街上真的有傳產改造店面時會想到瓦豆。也在和真實生活的人物頻繁對話之後,了解到要從他們的立場出發,像城隍爺渡海來台兩百年、好多家族幾代生根在這裡,你怎麼會覺得自己能做一件提升他們的事?這些年最珍貴的一課,就是和街區長輩學習如何扎實生活,並從中找到創作源頭。
大稻埕給我最大影響是眼睛的訓練,即便看過當經濟重心全部轉移東區、它蕭條頹敗時的畫面,但只要回來老靈魂就會被喚醒。我曾經著迷歐洲建築和跳蚤市場裡的老件,隨著時間過去,才發現這些事物在大稻埕都看得到,只是從前對這些比例均衡、古典對稱的老房子視若無睹。而最能代表這裡的聲音要屬廟會,農曆5月13日城隍爺生日,北台灣陣頭幾乎齊聚,鑼鼓喧天非常熱鬧。像我是早起的人,過去不用忙孩子的時候會出門散步,早餐是切仔麵、滷肉飯或鹹粥,因為和老闆們都熟,所以不用點菜他們就知道要端什麼給你。這麼鮮活的畫面,也許台南或高雄鹽埕有,但我是大稻埕人,因此屬地感受特別深。
燈光設計師 江佶洋
大稻埕人,畢業於台大戲劇研究所,曾任職雲門舞集,現為瓦豆We Do Group創意總監。是燈光設計領域的重要團隊,作品橫跨表演與公共藝術,包含國內外大型展會,建築照明規劃亦時常發現其身影。2013年返回大稻埕改造外公留下的牙醫診所,在隔年以「瓦豆.光田」獲得老屋新生大獎金獎。
► 主辦單位| 文化部
► 執行單位| 台灣設計研究院 TDRI
► 總策劃執行|小島裡文化
► 協力團隊|蚯蚓文化、究方社
► 執行團隊
視覺統籌|方序中
空間設計| 本事空間製作所
網站規劃| dosomething stusio
媒體公關| BIOS monthly
企劃統籌|林凱洛
關鍵人物採訪撰文|楊偉成
聲音剪輯工程|陳方偉、賴麗安
開場音樂創作|黃子軒
空間攝影|Kris Kang
行政企劃|張如淵
|SPECIAL THANKS|
顧瑋、蔣朝根、葉天倫、邱翊、華安綺、周佩蓉、李明璁、吳柏勳、吳孟寰、江佶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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